码农之路（2）- 曲折的求职之路

     有人说，曲折的路，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那他一定是在旅游。在生活的路上有过多的曲折，那一定是一个由蛋疼到蛋碎的过程。   

        猫哥带在身上的1000块很快就要见底了。租住的地方是一个蒸笼般的铁皮平房。有的吃瓜群众肯定要幸灾乐祸了——这是免费桑拿房啊。是的，跟桑拿房太像了，唯一的区别是，桑拿房蒸一会就好，铁皮房，必须得蒸一晚上。

        在当年那个互联网还不发达的年代，上网只能去网吧，手机还略显奢侈。500块只能买台诺基亚8250的二手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啊，温饱问题必须得靠辛勤的劳动来获得啊。有的同志肯定要说了，上网投简历找工作，方便又实惠。2000年刚过，51job，估计还在娘胎中酝酿，智联招聘，没听说过。在当年，也很少有企业会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

        见过满大街的职介所吗？就是那种交50块，就能保你找到工作的小铺面。所谓10来个人，3，5条枪就开工。猫哥的理想是做一个优秀的程序员，但是职介所里，从没有这个岗位。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猫哥决定退而求其次。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先就业，再择业”，而差点上了其他几条贼船。其中有两条船给哥的记忆尤其深刻。

         这几年大家都在炒作横琴新区。去横琴，必须要经过湾仔。那时候湾仔站已经是市区的最后一站，再往下走就是郊区，茂密的树林，崎岖的丘陵见的小路。当老牛一般的公交车把猫哥丢到求职目的地的时候，猫哥的心里是哇凉哇凉的。

        这是一个坐落在小山和树林中的小工厂，主要业务是小五金。从正门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厅。厅里里摆了一个半旧的沙发。不少猫哥说不上名字的工具散落在墙角。几张办公桌上，堆着各种文件和资料。

        而猫哥要应聘的是一个当时需求量很大的职位——跟单员。也就是生产订单，从下单，到最后完工的整个流程。

        老板，或者说厂长，是一个有些谢顶的中年油腻大叔。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的热情，不停嘘寒问暖，一度让猫哥心里有着小小的感动。

        “小伙子，好好干，我们这里很有前途的”，大叔目光殷切，“我们这里的待遇呢，试用期3个月，工资800，转正后1000”

        这点钱在现在看来绝逼是侮辱人的，但是在当时，还是主流价格。再加上当时的猫哥确实是“弹尽粮绝”了。于是一番感恩戴德，跟老板拍拍胸脯，保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油腻大叔对猫哥的态度也是进行了高度的肯定。“小伙子，旁边那个房间是办公室，走，我带你去看看”。尽管晚饭还没吃，猫哥也只好忍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老板走进旁边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7，8平米大小的房间，摆着两张半旧的办公桌。昏黄的灯光，有些发霉的墙壁。难道这就是未来的战场？作为一个计算机系毕业的大学生，猫哥以前畅想的都是宽敞明亮的办公楼，用着顶配的电脑，人人都在专注屏幕，而手里快速的敲击键盘。时不时停下思考一会，然后又快速编写其代码。最终创作出，改变社会，乃至改变世界的软件产品。

        “喂喂喂，发什么愣呢？”，油腻大叔发现了猫哥走神了，敲了几下桌子，嗓门也大起来了。

        “对不起，老板，我肚子有点饿，还没吃饭”，猫哥只好应付的说，其实肚子也是真的饿了。

        “哦”，大叔好像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头想了想，“嗯，你跟我来吧”     

        猫哥心中一喜，看来大叔要请客的节奏啊。看这大叔白白胖胖的，伙食是肯定不错的了。更何况，在这穷乡僻壤，晚上黑灯瞎火，连个鬼都没有的地方，去哪里吃东西？自己身上本来就没什么钱了，刚好又可以省几块饭钱。   

        大叔领着猫哥出了大门，指着右边远处的灯光，“看到没？那是一家快餐店，你可以去那里吃点东西。”

        对于从小看长篇、大型、诡异、惊悚连续剧《聊斋》长大的猫哥来说，远处灯光貌似有些眼熟，孤零零的，像一个灯笼挂在树枝上。

        “老板，好像有点远啊”，猫哥咽了口吐沫，心里有点发毛。

        “看着远，其实很近”，也就一公里多。看着远，其实很近，走着走着就到了”，大叔很自信的说。

        猫哥心里一万个不爽，但是，为了生命的延续，饭还是得吃的。“擦，将来发达了，一定天天大鱼大肉的吃”，发过恨之后，猫哥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处"灯笼"出发了。

         将近一个小时后，猫哥返回了小工厂。别说，黑漆漆的炒粉极大的满足了猫哥的胃口，现在身上充满了动力。虽然花掉了5块大洋，但是能够吃饱就好啊，吃饭嘛，无非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大叔将猫哥领到那间小办公室，指着桌子上一大堆单据说道：“先看看这些单据吧，看看能否看的明白，我还有事，等会过来再聊聊”。然后，就掉头走外面大厅了。

        猫哥打了个嗝，坐下来，拿起桌上的单据一张张看起来。其实，单据上的内容也挺简单，无非是日期，出库，入库内容，数量这些。猫哥心里却想的是，难道这就是第一天上班了，尼玛，今天算不算工资呢？

        正在胡思乱想，外面一阵女人的哀求声打断了猫哥的思路。猫哥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轻轻站起来，从门缝偷偷往外看。

        大叔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个大竹筒。这个大竹筒猫哥认识，南方的很多男人都喜欢抽，叫做水烟。据说比香烟强劲无数倍。他身旁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满脸的陪着小心。

        “呼噜噜，呼噜噜”，大叔狠狠裹了一大口水烟，一脸满足。头也不抬，“你上个月已经预支过一次工资了，这次不行了，人人都这么搞，我的厂子还开不开了？”

        “我儿子发烧，我想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就预支300块钱，老板求求你了”，女人继续恳求，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什么，看样子，你明天又想请假了哦？”，大叔一下站起来，一脸的激动，貌似被人掘了祖坟。

         “我。。。”，女人再也不敢说什么。

         “想干干，不想干，我们换人，做饭的人随便都可以请得到”，大叔简直出离愤怒了。

        女人见哭求无果，挪着脚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猫哥是最见不得女人眼泪了，不就300块钱嘛，至于吗？你不借，我借。猫哥冲动的想出去，可还是被兜里仅剩的40多块钱给坠住了。全部身家就40多块了，杯水车薪啊！真是300块难倒英雄汉啊，猫哥心里恨恨道。老板继续享受着他的水烟，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啊。

        猫哥正想转身坐回去继续看那堆单据，免得被资本家发现。一声刺耳的手机来电吓了猫哥一大跳，马上条件反射的去按裤兜里的手机。裤兜的手机毫无反应，尼玛，原来是资本家的手机。

        猫哥好奇心又起，继续瞧瞧他聊些啥。电话那头的人跟资本家貌似很熟，说的都是些扯淡的事，无趣的很。

        “我跟你说个新鲜事哈，我这里招了个大学生，过来跟单。你说说现在的大学生多便宜哈，工资才1000”。资本家洋洋得意的说。

         “尼玛，说的不是哥吗？”猫哥心里顿时非常不爽了，这简直是侮辱啊。正想着，资本家挂了电话，朝着猫哥所在的办公室走来。猫哥赶紧溜回座位，假装一直在看那堆单据。

        “怎么样，看的有什么眉目吗？”，资本家一进门就问道。

        “还好，还好”，猫哥赶紧站起来。顺手拿起一张单据，一一说出每个条目是干啥的。其实就是，连蒙带猜，也算的上侃侃而谈了。就像自己已经是一个熟练工了。

        “嗯嗯，不错，不错”，资本家连连点头。

        “我们是包吃住的。今天你过来的太晚，吃没赶上。我们9点钟下班，下班后，你可以到二楼，找保哥。保哥会帮你安排个地方住”，资本家扔下这句话，又走出去了，估计又去捧他的水烟袋了。

        用现在的眼光看，这就是典型的996啊，绝对走在了各大互联网的前头，是具有前瞻性的鼻祖啊。猫哥真的矛盾了，这完全没有走上人生巅峰的迹象啊，百分百的走向沼泽啊。

        好容易熬到9点，猫哥爬到2楼，找到保哥。保哥是个黑壮的汉子，人挺和善。他把猫哥领到了卧室。猫哥就算早有心理准备，条件不会太好，但还是吓了一跳。卧室很大，很宽敞，不过摆了一溜床铺，就像小时候，学校住的大通铺。有几个伙计已经在那里打扑克了，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继续玩自己的扑克。

        保哥找了一个空的床铺，“你就住这里吧，好在，天热，不用盖什么被子。后面得自己买被子，冬天还是挺冷的”。

         我去，这居住条件，活脱脱的监狱风云待遇啊。我终于知道资本家是怎么压榨劳动人民的了。多年后，凡是看到监狱风云一类的电影，猫哥心里总会升起一种共鸣。好歹，哥也待过一晚上“监狱”。

        一晚上，没错，猫哥几乎是一晚无眠。不仅仅是因为工友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未知和恐惧。

        第二天凌晨5点钟，天刚蒙蒙亮，猫哥就收拾自己的东西。推醒了睡在门口的保哥，“麻烦告诉老板，我不干了”，然后就一溜烟下楼了。听到后面保哥咕哝，“就知道你们这些大学生吃不了苦”。

        是的，猫哥跑路了。走出小工厂，猫哥呼吸着郊区新鲜的空气，心里却满是惆怅：珠海啊珠海，都说你是浪漫之都，我曾对你满是憧憬。现在我丢掉了第一份工作，未来的珠海还能接受我吗？猫哥的未来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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