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施耐庵《水浒传》精读
作者:互联网
《水浒传》演义了宋朝以晁盖、宋江为首的江湖义士因受贪官污吏的压迫,迫不得已起来反抗,并依靠「梁山伯」稳步壮大,成为有影响的一支队伍,后却又被朝廷「招安」,最终沦为封建体制牺牲品的传奇故事。
施耐庵(约公元1296年—约1370年),原名彦端,字肇瑞,号子安,别号耐庵,泰州兴化人。
《水浒传》 第七十一回(节选)
忠义堂石碣(jié)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明·施耐庵
诗曰:
光耀飞离土窟间,天罡地煞降尘寰。
说时豪气侵肌冷,讲处英风透胆寒。
仗义疏财归水泊,报仇雪恨下梁山。
堂堂一卷天文字,付与诸公仔细看。
话说宋公明,一打东平,两打东昌,回归山寨,计点大小头领,共有一百八员,心中大喜。遂对众兄弟道:「宋江自从闹了江州上山之后,皆赖托众弟兄英雄扶助,立我为头。今者共聚得一百八员头领,心中甚喜。自从晁盖哥哥归天之后,但引兵马下山,公然保全。此是上天护佑,非人之能。纵有被掳之人,陷于缧绁(léi xiè,古时捆绑犯人的绳索。引申为监狱。),或是中伤回来,且都无事。今者一百八人皆在面前聚会,端的(想来)古往今来,实为罕有。从前兵刃到处,杀害生灵,无可禳(ráng)谢。我心中欲建一罗天大醮(jiào,罗天大醮是道教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报答天地神明眷佑之恩:一则祈保众弟兄身心安乐;二则惟愿朝廷早降恩光,赦免逆天大罪,众当竭力捐躯,尽忠报国,死而后已;三则上荐晁天王早生天界,世世生生,再得相见。就行超度横亡、恶死,火烧、水溺,一应无辜被害之人,俱得善道。我欲行此一事,未知众弟兄意下如何?」
众头领都称道:「此是善果好事,哥哥主见不差。」吴用便道:「先请公孙胜一清主行醮事,然后令人下山,四远邀请得道高士,就带醮器赴寨,仍使人收买一应香烛纸马、花果祭仪、素馔净食,并合用一应物件。」商议选定四月十五日为始,七昼夜好事。山寨广施钱财,督并干办。日期已近,向那忠义堂前挂起长旛(fān,同「幡」,旗帜也。),四首堂上紥(zhā,同「扎」。)缚三层高台。堂内铺设七宝(宋代之后的七宝为黄金、白银、琉璃、颇梨、砗磲(chē qú)、真珠、琥珀。颇梨即玻璃。真珠即珍珠。)三清(道教神仙体系,指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圣像,两班设二十八宿(xiù,星宿,本书第一章有简述。)十二宫辰(十二宫十二辰的统称,亦见本书第一章。),一切主醮星官真宰。堂外仍设监坛崔、卢、邓、窦(道教指神仙部队雷部的四个将领)神将。摆列已定,设放醮器齐备,请到道众,连公孙胜共是四十九员。是日(这天)晴明的好,天和气朗,月白风清。宋江、卢俊义为首,吴用与众头领为次拈(niān)香。公孙胜作高功,主行斋事,关发一应文书符命,不在话下。当日醮筵,但见:
香腾瑞霭,花簇锦屏。一千条画烛流光,数百盏银灯散彩。对对高张羽盖,重重密布幢旛。风清三界(道教指天、地、人三界,也就是整个宇宙。)步虚声,月冷九天(九天是指天有极多极多重。亦指天之极高处。)垂沆瀣(hàng xiè,露气,这里指祥瑞之气。)。金钟撞处,高功表进奏虚皇(道教神名,既虚皇上帝。);玉佩鸣时,都讲登坛朝玉帝。绛绡(jiàng xiāo,红色绡绢。绡为生丝织成的薄纱、细绢。)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碧交加。监坛神将狰狞,直日(通「值」,即值日也,值班的。)功曹(道教天神之一,寅在地盘,称为地支寅。在天盘,称为功曹。也是职官名称,主管考察记录业绩。)勇猛。道士齐宣宝忏(祝祷时念诵的经文),上瑶台酌水献花;真人密诵灵章(道教的经典、符箓lù。),按法剑踏罡布斗(踏罡步斗,道教法师祈天或作法的步伐,表示脚踏在天宫罡星斗宿之上。)。青龙隐隐来黄道,白鹤翩翩下紫宸(泛指宫廷。借指道士作法之地是个重要的场所。)。
当日公孙胜与那四十八员道众,都在忠义堂上做醮,每日三朝,至第七日满散。宋江要求(要,yāo,古同「邀」,请求。)上天报应,特教公孙胜专拜青词(青词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为骈俪体,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要求形式工整和文字华丽。),奏闻天帝,每日三朝。却好至第七日三更时分,公孙胜在虚皇坛第一层,众道士在第二层,宋江等众头领在第三层,众小头目并将校都在坛下。众皆恳求上苍,务要拜求报应。
是夜三更时候,只听得天上一声响,如裂帛相似,正是西北乾方(八卦之一)天门上。众人看时,直竖金盘:两头尖,中间阔,又唤做天门开,又唤做天眼开,里面毫光射人眼目,霞彩缭绕,从中间卷出一块火来,如栲栳(kǎo lǎo,也叫笆斗。用竹篾或柳条编成的圆筐,形状像斗,用来打水或装东西。)之形,直滚下虚皇坛来。那团火绕坛滚了一遭(周遭,完整一圈。),竟攥入正南地下去了。此时天眼已合,众道士下坛来,宋江随即叫人将铁锹锄头掘开泥土,根寻火块。那地下掘不到三尺深浅,只见一个石碣,正面两侧,各有天书文字。有诗为证:
蕊笈琼书定有无,天门开阖亦糊涂。
滑稽谁造丰亨论?至理昭昭敢厚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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