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鳗鱼的旅行》
作者:互联网
鳗鱼的旅行
帕特里克·斯文松
Citation (APA): 帕特里克·斯文松. (2021). 鳗鱼的旅行 [Kindle Android version]. Retrieved from Amazon.com
2 在小溪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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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把一切都记错了。因为记忆是会骗人的,它会筛选和选择保存哪些东西。当我们在记忆中搜寻一个往昔的场景时,我们完全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记住了最重要或最相关的内容,但我们记住了符合我们预想的内容。当记忆描绘出一个画面时,其中的各种细节必然是互为补充的。记忆不允许任何与背景不协调的颜色存在。所以我们不妨说,当时我们是沉默的。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们可能会说些什么。
3 亚里士多德与从淤泥里诞生的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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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知识都来自经验。这是亚里士多德最早也是最基本的领悟。对于生命的研究必须是经验的和系统的。事实必须按照我们的感官所感受到的样子去描述。首先要说明某个东西存在,然后才能集中精力去问那个东西是什么。只有在我们收集到关于那个东西是什么的所有信息之后,我们才能靠近那个更抽象的问题——它为什么是这样的。也正是这种见解,为后来绝大多数试图用科学来认识世界的努力奠定了基础。
## 4 凝视鳗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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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这个场景。一个身体刚刚还活着,但现在已经死了,甚至被切成了一段一段的,可它仍然在动!如果死亡意味着静止,那我们是否真的可以说这条鳗鱼已经死了?如果死亡带走了我们感知的能力,那这条鳗鱼如何还能感觉到铁板上的热度?心脏不再跳动了,但它身上仍然存在某种生命。我想知道生命与死亡的边界到底在哪里。后来我在某处读到,章鱼的触角上有大量的神经末梢。其触角上集中的神经细胞实际上要比大脑里的多。此外每一个触角都构成一个神经中枢,独立于头部的中央大脑。这好比它在每一个触角的顶端都有一个小而自主的大脑。也就是说,触角可以自己行动。一只章鱼既可以用触角进行感知,也可以用触角尝味道,有些种类的章鱼触角上甚至有感光的神经细胞,使得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用触角去看。不过还不止这些:当你切下章鱼的一根触角,这根触角不仅能继续活动,还能像一个几乎完全独立的生物那样活动。我们可以扔一块食物给这根触角,它会抓住食物,试图把它送到那个已经不再跟它连接的头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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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在溪边一连坐上整整三天,”爸爸说,“三天三夜,他只是坐在那里等。他可能坐了三天,但什么都没发生,然后突然鱼就上钩了。一条接近两公斤的鳗鱼!”耐心显然是首要条件,你必须舍得把时间花在鳗鱼上面。我们把这个理解为一种交易。
5 西格蒙得·弗洛伊德与的里雅斯特的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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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岁的西格蒙得 · 弗洛伊德是一个有着坚定而宏伟的计划的年轻人。此前一年他拜访了曼彻斯特,他很喜欢那里,甚至包括那里的雨水和气候。他渴望去更多的地方,最渴望的是能把更多时间用于实际的科学工作,能学到各个领域更多的知识,能去发现事物、描述事物、理解事物。他喜爱待在实验室里,在显微镜里看到的东西永远都是真实的,不容许偏见和迷信的存在。人类所有知识的起源都在实验室里。他憧憬着一个为科学服务的人生,也许是在英国,也许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他很严肃地思考过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自然科学,奉献给生物学或生理学——它们有着清晰而具体的定义。
7 发现鳗鱼繁殖地的丹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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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岁以后,美洲鳗鱼的幼鱼就经历了第一次蜕变,变成了玻璃鳗;而欧洲鳗鱼的幼鱼将继续随海流行进长达两年的时间,直到 3 岁后才变成玻璃鳗。正是这一点让鳗鱼变得独一无二,约翰内斯 · 施密特写道。它的独特之处不在于其蜕变,不在于成年的银鳗会游进海里穿越整个大洋去繁殖后代。“让我们的鳗鱼有别于所有其他鱼类乃至所有其他动物的,是它们早在幼年阶段所做的如此浩荡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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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们能够知道——至少可以基本确认——鳗鱼是在哪里进行繁殖的。这方面的所有知识都有赖于约翰内斯 · 施密特的工作。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其中的原因。为什么偏偏是在那里?这场漫长而绝望的旅行以及所有那些艰辛和蜕变的意义是什么?鳗鱼在马尾藻海里发现了什么?约翰内斯 · 施密特也许已经做了回答,他认为这不重要。存在是最重要的。世界是一个荒谬的地方,充满了矛盾和存在的困惑。但只有拥有目标的人才可能找到意义。我们必须想象,鳗鱼是幸运的。
8 逆流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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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经常会说起“鳗鱼之夜”,在夜色最为昏暗的时刻,此时的鳗鱼最为大胆,出于冒险欲望或者鲁莽,成为人类的盘中之物。但是显然他弄错了。抑或他只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真理,因为这会让生活变得简单一些。
9 捕钓鳗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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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传统的鳗鱼宴会至少要包含 4 种不同的鳗鱼佳肴,有很多各地的特色菜。有煎鳗鱼、煮鳗鱼和鳗鱼汤。熏鳗鱼——将鳗鱼清理干净后在盐水里泡上一夜,再用桤木的木柴进行熏烤。煎烤鳗鱼——对鳗鱼稍做腌制后,在一块铁板上用签子穿好,在热烤箱里烤,同时达到烟熏和烤的效果。麦秆鳗鱼——把一条大鳗鱼切成块,放在装满黑麦秆的平底锅里,用热炉子煎。树枝鳗鱼——将较小的鳗鱼用盐腌制后跟桤木枝和刺柏一起放在长方形的锅里煎。船长鳗鱼——将烟熏过的鳗鱼先用黑啤焖,继而用黄油煎。劈鳗鱼——将鳗鱼清洗干净并去骨,塞入莳萝和盐,在炉子上烤。所以,鳗鱼也成了一种独特的饮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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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去问瑞典鳗鱼海岸的人,大概很多人会说,这并非他们能选择的。鳗鱼渔民是天生的,是被代代相传的东西所塑造的。没有什么大学课程或职业学校会教人怎么当鳗鱼渔民。鳗鱼渔民拥有的特殊知识不是来自课堂或实验室。它们是经过许多个世纪传承下来的,就像一个没有被写下来的古老故事。人们是怎样缝制捕鳗网兜的,是怎样扒鳗鱼皮的,是怎样判断海上状况和天气的,是怎样理解鳗鱼在水下的活动的——这些具体而特殊的知识是在实践中被传承的,是一种跨越世代的集体经验。因此捕钓鳗鱼通常也是一种在家庭内部传承的职业,从一代人传到另一代人。没有把捕钓鳗鱼融进血液里的人,是不会成为鳗鱼渔民的。如果人们不能将捕钓鳗鱼看得比其本身重要,将之视为保存文化遗产、传统和知识的方式,他们便不会成为鳗鱼渔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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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在拿人类与鳗鱼的关系当赌注。如果不许人们钓鳗鱼、捕鳗鱼、杀鳗鱼、吃鳗鱼的话,人类也就不会对它们感兴趣了。如果人类不再对鳗鱼感兴趣了,我们其实也就失去了它们。
10 智胜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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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以前从来没有这样钓过,他甚至都没有见过别人这么做。但就我俩所知,我们首先需要数量巨大的蚯蚓,怎么才能搞到它们,爸爸想了一个主意。他让我给草坪浇水,他自己拿起一把普通的耙子,剪下一段电线,把其中一头裸露的金属线固定在耙齿上,然后将耙子扎进草坪里。“你最好躲远一点,”他说,“穿上橡胶雨靴。”我穿上橡胶雨靴站在台阶上,心脏狂跳。我看着他把插头插上, 220 伏特的电压流经电线、耙子,流进潮湿的土壤里。起初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一点动静。随后蚯蚓们开始从土里爬了出来,成百上千条沾满泥的蚯蚓在那里不适地扭来扭去。整块草坪似乎都在动,就像一个活着的巨大有机体。爸爸一关上电源,我们就四处去捡那些蚯蚓。它们在我们手里痛苦地扭动着, 10 分钟内我们就装满了一大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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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当然可以成为这种更大的情境。各种各样的知识,关于手工业的、关于工作的、关于不合理的古老钓鱼方法的。知识本身可以构成一种情境,如果人们成为把知识从一个人传递给另一个人、从一个时代传递到下一个时代的链条中的一环,那么在用处和收益之外,知识本身也有了意义。这是一切的目的所在。当我们谈论人类经验的时候,谈论的不是单个人的经验。我们谈论的是能被传递下去、能被复述和能被再次体验的人类共同的经验。
13 水面下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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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跟鲑鱼被设定好的无法独立自主的生命历程相比,我们更能与鳗鱼的命运建立认同感。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鳗鱼以其充满神秘感的不可亲近性,成为一种如此迷人的生物。因为我们更容易理解一个带着秘密,不直接显露出他是谁、来自哪里的人。鳗鱼的神秘,也是人类身上的神秘。独自在世界上寻找自己的位置,这也许是人类所有经验中最终极、最普遍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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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离开水开始在陆地上生活的动物,把海洋带在自己的身体里,那是一种它们传递给后代的遗产,一种至今仍然把所有陆生动物与其在远古海洋中的祖先联系在一起的遗产。鱼类、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温血的鸟类和哺乳动物——我们所有动物的血管里都有一种盐溶液,其中钠、钙、钾的比例几乎跟海水一样。这是我们从几十亿年前继承下来的遗产,那时我们遥远的祖先从单细胞生物进化为多细胞生物,进化出一种体内的循环系统,在这个循环系统里,最初只有海水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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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禁要问:这样一种动物是怎样感知时间的?对人类来说,对时间的感知是跟衰老无情地联系在一起的,衰老遵循的是一条大体上可以预测的时间轴。人类不会经历真正意义上的蜕变,我们会有所改变,但我们还是本来的样子。健康状况当然会因人而异,我们可能会遭遇疾病或灾祸,但通常能大致知道什么时候将会进入生命的新阶段,我们的生物钟相对来说是比较稳定的,我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年轻,什么时候衰老。鳗鱼却不一样,每一次蜕变,它们都会变成另一种形态。它们的生命历程里的每一个阶段都可以根据它们所处的地方和情况被延长或者缩短。它们的衰老似乎不是跟时间本身联系在一起的,而是另有原委。这样的一种动物是否将时间感知为一个流逝的过程,或者更像一种状态?它会不会有一种自己的计时方式,跟我们不一样的方式?也许是一种海洋的计时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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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所知活得最久的动物来自海洋。“明蚌”,一只 2006 年在冰岛海域钓起来的蚌,被认为至少有 507 岁了。科学家们估计它出生于 1499 年,比哥伦布发现美洲晚几年,当时的中国还处在明朝。若不是科学家们努力确定这只蚌的年龄时不小心把它弄死了,没有人知道它还能继续活多久。在太平洋里,在中国以东的地方,生活着一种叫六射海绵的海绵动物,它们的寿命被认为可以超过 1.1 万年。在地球转动或者日出日落对生命不产生影响的海底,衰老遵循的似乎是另一种法则。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或者接近永恒的,那么发现它们的地方就应该是在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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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时间是一个不可信赖的伙伴,无论每一秒显得多么漫长,生命都会在转眼间结束:我们出生,有自己的起源和传承,尽全力去摆脱这种预先设定好的命运;也许我们成功了,但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必须一路回到那个来处;如果不能到达那里,我们就永远不能真正地完成自己。就这样,我们顿悟了,仿佛一辈子都生活在一口黑暗的井中,对于自己到底是谁一无所知。然后突然有一天,一切都晚了。
15 漫长的回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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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永远不会给人带来安宁。即使在今天,当我们拥有那么多知识的时候,好奇心也无法弄清楚鳗鱼的出生和性活动。不过,也许有些秘密就是命中注定永远不为人知的。或者也许——这只是我的推测,在这个问题上我是被自己的好奇心牵着鼻子走的——世界就是这样构成的:当所有事情都被人们知道,当好奇心被消耗完的时候(好奇心万岁),世界也就走到尽头了。但即便我们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弄明白了它们是什么东西,在什么地点和什么时间繁殖,就一定能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
16 变成一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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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一个拿着探测棒的人,可以用几乎无法感觉到的微小活动来让探测棒指向地面,而这个人自己对此没有意识。为了达到这种效果,这个人必须有一种念头或事先有的概念,一种引导他去往某个地方的意愿。不必非要去正确的地方,不管是去寻找水还是金属,但一定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当探测棒拽着他的手往下指向地面时,他在无意识中发现了什么?肌肉为什么会在某个地方活动,而在另外的地方没有反应?这个自然是“观念运动”无法解释的。也许跟细微的感官印象有关。也许我们无意识地读取了我们周围世界的信息,对我们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得出了结论。其实我们一直在做这样无意识的选择。但有时候可能只是某个偶然因素在指示我们,什么时候该活动肌肉,什么时候该停下来,或者什么时候该上路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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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之后我读了《圣经》,才明白信仰就是这样产生的。信仰就是去接近神秘,接近那些无法用语言描述、无法被理解的东西。信仰需要你放弃一部分逻辑和理性。
17 鳗鱼从我们身边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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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预见的是一个我们周围再也看不见、听不到生命的时代,因为它们从我们的感官世界消失了,它们不再存在了。她预见了一个无声的时代,春天没有了昆虫的鸣叫和鸟儿的歌唱,没有了鱼在河流中跳跃,黑夜里没有了蝙蝠从月光下掠过。她看见我们身边习以为常的大部分生命正在经历一场灭亡,她知道这为什么会发生:“在向自己明确宣扬的目标——统治自然——行进的过程中,人类留下了一份令人沮丧的清单,上面记录的是一场又一场毁灭,不仅仅是针对人类所定居的地球,也针对那些与人类一起分享地球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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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生命 30 多亿年的漫长历史中,发生过少数几次非常剧烈的巨变,我们可以说地球经历了蜕变,地球上生命的构成被改变了。有 5 次变化规模巨大,以至于它们被单独归类。这 5 个变化时期通常被叫作“五次大灭绝”。第 1 次大灭绝始于大约 4.5 亿年前奥陶纪的尾声,那时生命仍主要生活在海里。由于板块运动引起的气候变冷,地球上估计有 85% 的物种在大约 1000 万年间灭绝了。第 2 次大灭绝也是一次毁灭性的气候变冷造成的,它发生于 3.64 亿年前。当时地球上 70% 的物种都灭绝了。第 3 次大灭绝是最致命的。它发生在大约 2.5 亿年前二叠纪与三叠纪的过渡阶段。它夺走了地球上超过 95% 的海洋物种和 70% 的陆生物种的生命。对于引发这次大灭绝的准确原因,人们有不同看法;不过最可能的答案是,它是多个事件共同作用引起气候巨变造成的。第 4 次大灭绝发生在大约 2 亿年前从三叠纪到侏罗纪过渡的一段相对较长的时期里。当时世界上 80% 的物种灭绝了。第 5 次大灭绝也是最有名的一次。从各种因素判断, 6500 万年前一颗巨大的陨石落到了尤卡坦半岛上,这至少是恐龙以及当时世界上生活的大约 75% 的物种灭绝的主要原因之一。地球上的物种构成还经历过很多次范围差不多同样广的巨变,但是从生命漫长的历史来看,这几次大灭绝无论如何都属于极不寻常的现象。物种灭绝,动物和植物来了又去,但是这个过程通常极为漫长,以至于它不会从根本上扰乱自然的秩序。与其说是一种灭绝,不如说是生命的一种正常过程,离去和告别会不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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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们必须确定发生了某种情况:鳗鱼在消亡?然后我们必须对此进行观察,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鳗鱼是怎么消亡的?在此之后,我们才可以去靠近那个为什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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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果鳗鱼不存在了,它们会留下什么呢?当然是照片、记忆和故事。一个从来没有真正找到答案的谜。鳗鱼也许会变得像渡渡鸟那样。它们也许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一种曾经真实活在世界上的生物,而越来越像一种既带有悲情色彩又带有喜剧色彩的象征,提醒人类在愚蠢无知时都犯下了什么罪行。渡渡鸟是一种笨拙的、有着宽喙的鸟,它于 16 世纪末被人类发现,但在短短一个世纪后就灭绝了。它们最早是在印度洋的一个岛上被荷兰水手发现并记载的,那个岛后来被叫作“毛里求斯”,据人们所知,那是渡渡鸟唯一生存的地方。这是一种大型鸟,大约 1 米高,重量超过 50 公斤。它们的翅膀很小,羽毛是棕灰色的,脑袋上没有毛,绿黑两色的喙略微向下弯曲。它们的腿是黄色的,很有力,屁股又圆又肥。它们不会飞,行动相当缓慢,但它们在岛上也没有自然天敌,直到人类出现。在同时期的画像中它们通常显得有点可笑,就像漫画一样。空洞的眼睛在不长毛的大脑袋上就像圆圆的小纽扣,表情吃惊又有点呆傻。渡渡鸟第一次被书面提及,是在 1598 年一支荷兰远征队的一份报告中,里面说到一种鸟,它有天鹅的两倍大,但翅膀却像鸽子那么小。报告还说,它们吃起来味道不怎么样,不管煮多久肉都很硬,不过至少肚子和胸脯是可以吃的。这自然就是那些荷兰水手对渡渡鸟做的事,他们把渡渡鸟全吃光了。要抓它们极为容易,有人说,这些鸟甚至在人们靠近时都不试图逃跑。它们很肥,有很多肉,三四只渡渡鸟就足以让整艘船的人吃饱。它们被描述成一副若无其事和无忧无虑的样子,似乎无法想象另一种生物能对它们构成危险。在 1648 年的一幅图画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水手正毫无顾忌地用大棒将那些笨拙的鸟儿打死。它们的命运不只是成为那些饥饿的荷兰水手的食物,因为还有其他动物跟随那些人一起来到岛上:狗、猪和老鼠,它们与渡渡鸟争夺空间和食物,掠夺渡渡鸟的窝,偷走鸟蛋和幼鸟。 1681 年夏天一个叫本杰明 · 哈里( Benjamin Harry )的水手在他的日记里提到,他在毛里求斯见到了一只渡渡鸟。这是关于活着的渡渡鸟的最后一份记录。据历史记载,他见到的是最后一只渡渡鸟,它被孤独地留了下来。后来它死了,灭绝了,只留给人们苍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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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它们身上看不到拥有较高智力的迹象,相反,它们对彼此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爱。一种如此宽广的爱,以至于当一头海牛被我们钩住后,其他所有海牛都会努力营救它。有些海牛在受伤的海牛身旁围成一圈,试图阻止我们把它拖上岸;有些海牛试图推翻我们乘的小船;另一些压住我们的绳子,或者试图把鱼叉从受伤的海牛身上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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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想象一个没有鳗鱼的世界吗?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已经存在了至少 4000 万年的生物——它们经历过冰川时期,见证过陆地分离;当人类在地球上找到自己立足之地的时候,它们已经在那里等了我们几百万年;它们是很多传统、节日、神话和故事的载体——从此不存在了吗?不,我们的本能会这样回答。世界并不是这样运转的。存在的事物就是存在的,不存在的事物从某种意义上说永远都是无法想象的。想象一个没有鳗鱼的世界,就好比想象一个没有山和海、没有空气和土地、没有蝙蝠和柳树的世界。与此同时,所有的生命都是会发生改变的,我们所有人有朝一日都会变。可能在曾经的某个时候,至少对一些人来说,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渡渡鸟或者斯特拉海牛的世界。就像我曾经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祖母和爸爸的世界一样。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世界却仍然存在着。
18 在马尾藻海上
书签 - 位置 2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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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7 岁的时候,祖母才遇到了这个后来我们称之为祖父的人。他们在一起还没多久,爸爸第一天放学后伤心欲绝地跑回家。班里所有孩子都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可是爸爸自己却不知道。他什么都说不出,也许那是他第一次明白出身是如何影响我们的,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不知道自己身世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总是会失去方向。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我们也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离家和回家遵循的是同样的路线。爸爸第一天上学之后不久,祖母和祖父就订婚了。几周后他们就结了婚,迅速而简单,只有祖母的妹妹们见证了婚礼。那个我后来喊他爷爷的人从一开始就将爸爸视如己出,似乎爸爸在那时做了一个决定。他的身世是一个谜,谜底由他自己来选择。他度过了最初没有父亲的 7 年,现在突然有了一个父亲。对那个此前逃避自己的责任没有现身的人,他丝毫不感兴趣。他之所以没跟我们讲起过这件事,是因为他不希望我们对此有所怀疑。我们的祖父是一个善良体面的人,跟那个没有现身的人相比,他是真实存在的。爸爸决定,他的出生地——由此也是我们的出生地——是在祖父的家里,在小溪上游的那个庄园里。从本质上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就连现在,当爸爸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起过这件事,我们也从来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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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我们到底是怎样认出死亡的?我们是如何知道死亡降临的?“当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大多数人也许会这么说。当最后一口气从身体里吐出来,一切静止下来的时候,传统上我们是这样看待死亡的那一刻的。心跳和呼吸维系着生命,我们也用这种方式来划定生与死之间那道明确的界限。心脏最后一次跳动的那一秒,就是死亡发生的精确时间。死亡的那一刻是可以确定的,就像一支蜡烛被吹灭。然而死亡并不一定是这个样子。一个心脏常常不是这一秒还在跳动下一秒钟就不跳了,它会跳得越来越弱、越来越不规律。它会停止跳动,然后又重新跳动起来。血压下降,氧合指数下降。与其说生命是在一瞬间被死亡替代的,不如说生命是慢慢滑向死亡的。在瑞典,死亡的法定含义也跟心跳和呼吸无关。根据瑞典法律,只要大脑表现出某种形式的活动,一个人就活着。界定死亡标准的法律的第一段是这么说的:“当大脑的所有功能全部并且不可逆转地丧失之后,一个人就被认为死亡了。法律这样解释,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方便从靠呼吸机维系生命的脑死亡者身上获取器官用于移植,但这种定义也赋予了生命某种价值。这意味着生命不仅仅是一种生物学功能,还是一种跟意识相关联的事物。就算不是跟清醒的意识相关联,至少也是跟理论上感知事物的能力相关联,比如感觉和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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