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鑫珊:我对人类社会公理的敬畏
作者:互联网
我实在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理性和感情,必须和愿意,崇高和渺小,孤独感和强烈的社会责任心,就像一捆乱麻纠结在我一身。
每当我抬眼在碧净夜空搜索织女、天狼这些辐射出黄白色波长的恒星,默然想起“宇宙的熵趋于极大值”这条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大胆推广,一缕地球人的孤独感、无意义和惆怅就会像池塘里的蚂蟥猛烈向我偷袭;当我追问起无限时间和空间究竟是什么,生命对每个人为什么有个了结,了结之后会是什么,我又体验到一种无可救药的茫然和失落。那心境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在夏夜,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过后,周围一片墓地般的寂静。
可是,只要我一低下头,俯视着灾难深重的大地,那构成一座大城市的各种设施,那民以食为天的农田和牧场,便会化成一股强烈的社会意识顺着我的每根血管流遍全身,这尤其是旱灾、水灾和虫灾在许多省份肆虐的年月。这时,当我平安、舒适地坐在书桌旁,仿佛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在粗浅和显而易见的一次推理中,我发现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一条令我肃然起敬的社会政治经济学公理:从头到脚,我身上居然没有一样东西是出自我本人的双手制造出来的!
我的眼镜是别人造的;衣裤是别人做的;鞋袜还是别人做的。再由近及远:我手中的笔、纸张、书桌、参考书、收录机、电灯和我所栖身的大楼,无一不是别人的产品。这别人,正是全社会。不久前我牙痛,后来去医院,医生给我打麻药针,把病牙拔了,解除了我的痛苦。于是,我又想到人类社会组织的好处。傍晚,我去食堂,当我端起一碗稀饭,拿一个咸蛋,一股强烈的社会意识再次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发觉我的生存时时处处都在依靠和仰仗他人的辛勤劳动。那末,我自然要问:我应该为他人和社会做些什么、回报些什么?这种意识,就叫社会意识吧。依我看,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前提和公理,也是最大的道德和良心所在。
公理化思想在整个人类思想史上是一项最伟大的成就。它渊源于古希腊的几何学,后波及到整个数学和物理学的逻辑体系:用数目最少的不证而直接自明的公理来奠定一门科学的基础,然后再通过演绎法推导出整座科学大厦。
我主张坚决把公理化思想引进到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教育学、伦理学、宗教、文学艺术和历史科学。本文所提到的“社会意识”,应构成这些人文科学体系赖以建立起来的少数几个不证而直接自明的公理之一。
我常想:倘若一旦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助和分工,那末,生存对于每个人该会变成多大的障碍!那我就要亲自动手去播种、喂猪、织布、伐木、造纸、发电和拔牙……而这是办不到的。社会,作为人与人之间的互助组织形式,是人类最伟大的一项发明。这项发明帮助每个人实现他在单个生存时所无法实现的那种自由和发展,达到仅依靠单个人的力量永远也达不到的生存高质量和高水平。按我的理解,这也是政治哲学第一原理。对它,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怀着敬畏的心情。
若有外国学者问我:“你认为当前中国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我就回答:“让上至共和国主席,下至每个平民百姓,都怀有一股浓烈的社会意识,把个人生存的质量同社会的繁荣进步挂起钩,而不再是脱钩。”
若有外星人问我:“当前地球上最迫切需要解决什么问题?”我就说:“让地球上面的每个居民都树立起全球意识。地球太小,又太脆弱,经不起工业的污染和核武器的折磨。”
我们中国人在进晚餐的时候,从来没有在饭前合掌、低头默祷的习惯。但我想至少要在晚餐时怀着两重感恩的情愫。感谢大自然风调雨顺,生态平衡,赐给我们这顿丰盛的晚餐;感谢“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条人类社会公理!
果真如此,我敢说,中国会加快摆脱贫困。为着这目标,我才在稿纸上的每个格子里画窗口,让习惯多吃多占社会、掠夺地球的“田鼠”们见到公理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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